這兒要說到酒,但絕不至于酒。
論喝酒,我喝過茅臺,喝過五糧液,也喝過古井貢,可我從沒有產(chǎn)生過要去名酒產(chǎn)地親眼看一看的念頭。唯獨新疆的“伊力特”是個例外。
我想象不出產(chǎn)伊力特曲的是怎樣的一個地方。我曾多次去過伊犁,但沒有去過伊力特。不是不想去,而是沒有機會。我只能凝望那條西去的哈薩克斯坦,然后流入巴爾喀什湖的伊犁河——我知道伊犁河的上游之一便是鞏乃斯河,也知道新源的伊力特就在鞏乃斯河水流經(jīng)的地方。
這一點兒想象,自然無法彌補我沒有去過伊力特的遺憾。而這種遺憾與想象融會在一起,也就時常燃燒起我的一種期望,那就是要去看一看鞏乃斯河,看一看鞏乃斯河兩旁的大草原,看一看鞏乃斯河畔的伊力特。然后,親自感受一下“新疆第一酒”為什么偏偏誕生在伊力特,誕生在這遠離繁華的邊疆的邊疆……
終于有幸踏上伊力特。
記得那天進入新源境內(nèi)時,暮色已經(jīng)降臨,草原的落霞把天與地渲染成一種童話般的世界,色彩斑斕,壯闊綺麗,進而令人相信美酒與神異境界的某種息息相通??呻S著暮色的越來越濃重,原野也就慢慢掛上黑色的幕簾。以致有人告訴我,前面就是伊力特,我才意識到伊力特只能是現(xiàn)實中的伊力特,它只能如一個農(nóng)場或如一座極為普通的工廠那樣,平平常常地棲息在平平常常的西部原野上;不同的則是,在這清澈而富有草原氣息的空氣中,有著一陣陣彌漫誘人的酒香味。這時,你才會相信,這便是赫赫有名的伊力特。也只有在這時,你才可能意識到,要使伊力特連同他的伊力特曲真正赫赫有名起來,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。
我很喜歡,甚至可以說是極為推崇伊力特曲的。起碼是在60年代就知道了伊力特的大名。那時我在天山南部的南部,即塔里木盆地的南緣;他們在貧困的生活中飄起那么一點兒伊力特曲的香味,也就可以進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快樂境界了。就在今天,我依然認為伊力特曲、伊力老窖是天底下的最佳之釀。這也許是一種偏愛,或一種曾經(jīng)是新疆人的情感自足,但我就是這樣想的,而這樣想也算是我的一種權利。盡管如此,我的這種偏愛與自主,也不能說沒一點兒經(jīng)驗的或感受的因素。有朋友說我太武斷,我只能說這不是寫論文搞科研,它只是一種感覺,一種順應自我的體會,若不信你就自個兒品一品,嘗一嘗。伊力特酒確實是好酒,凡喝過伊力特曲和伊力老窖的朋友,我至今還沒有聽說不好的。偏愛也罷,情感自足也罷,有了這一并非個人武斷的事實,伊力特也可以在西部的原野上獨個兒自豪一番,而且不會有絲毫的孤寂或無為之感了。
伊力特的酒到底怎么個好法,我想只能這樣來形容:剛而不烈,柔而不弱,可謂聞之醇郁,喝之沁神;是男子漢的液體,但它造成的卻是春意盎然的滿足之感;他鼓舞你,激活你,燃燒起你的熱情,讓你真實,讓你感到自信,感到生命的充實與美好。于是我們可以想到,先人的祭祀里為什么要有酒?而危機四伏的出征,又為什么要紛紛端起那盛滿了酒的碗?
誰也說不明白酒是怎樣的東西,但誰都知道,酒的存在不分地域,不分種族,也不論古今,不論中外。我們只能說,它是遙遠的上蒼在遙遠的年代恩賜給人類,但要人類自己去創(chuàng)造的一種液體,一種可以燃燒人的感情的液體,一種交融著力與韻的液體,倘若生活中缺少這樣一種液體,就會讓人感到因違犯了某種意愿而變得不完整。
因為它是一種特別的有韻有力的液體,所以制造這種液體變成一種名副其實的工藝,一種最后以品位論高低的過程。釀造酒很難,釀造好酒更難,這是在我參觀了伊力特之后所留下的最相互最直接的影響。從儲糧、發(fā)酵到勾兌、倉裝,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要精心伺候才行。我于釀酒技術是外行,門道是看不出的,所以只能看看熱鬧。所有的感受加起來,無非是一句話:那就是要造好酒不易。我參觀他們的陳列室,即便是略知和粗曉,也感覺到他們幾十年風風雨雨的坎坷艱辛。伊力特遠離繁華發(fā)達的經(jīng)濟地區(qū)很遠很遠,離鐵路線很遠很遠,說它是西部的西部不會有絲毫的夸張之嫌,但這個廠經(jīng)由三代人的艱苦奮斗——這艱苦奮斗的說法說了幾十年,也著實艱苦奮斗了幾十年。艱苦奮斗的說法在伊力特沒有褪色,也沒有應時勢的變化而使這四個字走樣變味。伊力特依然是伊力特,但今天伊力特確實給人以騰飛之感。人們都樂于隨波逐流地說一句連小學生都會說的話,那就是“改革開放為企業(yè)插上翅膀”。這話萬無一失,絕對正確??赏粋€天底下,是不是所有的企業(yè)都插上翅膀、都騰飛了起來?說來說去,這翅膀還靠自己插,騰飛也得靠自己的智慧與力量。尤其這酒,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雨水,而是一點一滴釀就的,其中包含著釀酒人的勞苦血汗,也包含著管理人員與領導者的精神氣魄。人說,什么樣的種子結什么樣的瓜,而這里則可以說,高質量的人才可能釀造高質量的酒。
不知為什么,無論參觀座談,我在伊力特時常想起那條犧牲了一百多位士兵,從懸崖上一點一點鑿出來,像愚公一般一步一步穿越茫茫大山的天山公路。筑路不易,鑿路更難,相比之下,坐車翻越大阪就算是一種享受了,而即便是享受,也讓人感到只有翻越了大阪,才可能進入景色無限的大草原……
我們在伊力特與酒廠的員工開了個聯(lián)誼會,沒想到兩個主持人一口一個“我們的伊力特人”,使我怦然心動。沒有比這更好的稱謂了,其中的自豪與自信不待說,而且還深含著一種熱愛這片土地的感情。很湊巧,之后又讀到了刊登在《伊犁河》文學雜志上的作品集。這些作品大都與酒、與廠、與創(chuàng)業(yè)者、與“伊力特人”相關,寫的雖然短小稚拙,但以“情真意切”來評價卻絕無溢美之嫌,因為那里有著“伊力特人”的心聲。的確,人是要有點兒精神的,而這種精神也是一代一代人傳下來。有昨天,才有今天,才有今天的“伊力特”的美名。盡管在新疆這塊遙遠的土地上成就一點兒事業(yè)很難,但難不倒牢牢記著過去,也遠遠地看著將來的“伊力特人”。所謂“廠興我榮,廠衰我恥”,“伊力特人”的現(xiàn)代企業(yè)意識已經(jīng)開始結果。
“伊力特”是酒,也是人;是酒的質量的標志,也是人的質量的標志。當我和我的朋友們離開伊力特時,正是晴空萬里,陽光普照,整個伊力特沐浴在原野的燦爛之中。我知道,我們還要翻越天山,再跋涉那條崎嶇艱險之路時,一定還會想起伊力特的。